潭柘寺,位于北京市门头沟区东南部的潭柘山麓,始建于西晋怀帝永嘉元年(307年),是北京有记载的年代最久远的寺庙。初名嘉福寺,历史上多次改名,清康熙三十六年(1697年),皇帝拨款整修潭柘寺,并亲赐寺名为“敕建岫云禅寺”,因寺以龙潭和柘树闻名,俗称潭柘寺。
潭柘寺山门
潭柘寺目前的总平面规模形成于明代。在寺院的深处,一座覆钵形藏式白塔巍然矗立。塔前东西两侧各有一颗形态奇异的古松,树身修长,干体扭曲,形态婀娜,好似两只翠凤在白塔前旋舞,世称“双凤舞塔松”。
作为一座历史悠久的汉传佛教寺院,为何会藏着一座藏式白塔?这背后埋藏着的是一位皇子的拳拳孝心。相传此塔为正统二年(1437年),越王朱瞻墉为母后张太皇太后祈福延寿所建,塔中藏有太皇太后的生辰八字和佛经。
这位极具孝心的越王殿下生平如何,身上又有那些故事呢?
明宣宗的胞弟
朱瞻墉(音yōng),生于永乐三年(1405年)正月初十,为明仁宗的嫡三子,生母诚孝昭皇后张氏。
按照《皇明祖训》“皇太子嫡长子为皇太孙,次嫡子并庶子年十岁皆封郡王,授以镀金银册、银印”之规定,作为太子的次嫡,年满十岁当封郡王。可翻遍《明太宗实录》,涉及朱瞻墉的,只有诞生这一条记录,除此而外别无其他,也就是说明成祖朱棣这位祖父并没有按制册封其为郡王。之所以会如此,与朱棣与皇太子朱高炽之间的权力斗争息息相关。
永乐二十二年(1424年)七月十八日,明成祖在回师途中驾崩于榆木川(今内蒙古多伦西北),享年六十五岁。八月十五日,皇太子朱高炽即位。
明仁宗剧照
当年十月十一日,明仁宗册封嫡长子、皇太孙朱瞻基为皇太子,同时大封宗室为父皇还债,包括朱瞻墉在内的皇帝众子自然也在其中,他被册封为越王。
“其册文皆曰:‘朕惟君临万邦,必建诸子,以巩固宗社,屏卫王家,宏治平悠,久之福隆古圣王。逮我皇祖、皇考,咸由斯道。朕嗣鸿业,祗怀永国。咨尔弟几子某,天禀纯茂,贤智夙成,今特封尔为王,居国某处,子子孙孙世守兹土。于戏!惟学广德,惟德裕身,惟谦惟恭,戒于荒逸,亲仁爱民,屏远邪侫,永笃忠孝之志,无忘君亲之恩,则光昭藩辅,福祚长世。敬之哉!’”(《明仁宗实录》)
这一册文当为明朝册封皇子的标准模版,通过册文可以知晓,皇子被册封为王的同时藩地也已确定。据《弇山堂别集》记载,越国建藩浙江省衢州府。可《明宣宗实录》明确记载,宣德年间诸王之国前,朝廷下令在衢州府兴建襄王府,后因某种不为人所知的因由迁藩湖广长沙府。似乎衢州府本是朱瞻墉胞弟,老五襄王朱瞻墡(音shàn)的封国,所以阿越怀疑越国的藩地极有可能是绍兴府。
与册封诏书同时下达的,还有组建郑、越、襄、荆、淮、滕、梁、卫八府长史司等衙门,并置相关官属。自仁宗系以后的亲王,与太祖系、太宗系亲王最大的不同,在于其王国体系中缺了护卫军这一环,下属军事力量仅存群牧千户所。
当月十七日,明仁宗下诏暂定诸王岁禄为:禄米三千石、钞万锭。待其之国再行更定岁禄。
朱高炽战战兢兢地当了二十年太子,好不容易熬到父皇去世登基为帝,却不想没能长生久视。洪熙元年(1425年)五月十二日,明仁宗龙驭上宾。六月初三,皇太子朱瞻基风尘仆仆的自南京进抵北京,并于十二日登基称帝。
朱瞻墉作为新皇帝最年长的胞弟,照理应当活跃政治舞台上,可事实并非如此,相较于其他兄弟,宣德、正统年间有关他的记载极其稀少,几乎成为一个隐形的存在。
明宣宗剧照
皇兄抵京后,朱瞻墉随大流的上笺劝进,排名犹在二哥郑王朱瞻埈之后(实录完全按排行叙名,而非按伦序),完全没有当年父皇称帝时,三叔赵王朱高燧那种出彩的感觉。
洪熙元年十月,赏赐越王朱瞻墉昌平县(今北京昌平区)庄田四十四顷九十亩。这也不是他独享的特权。自洪武朝起,亲王出阁后,历来会被赐予京畿周边田地,充作临时庄田,以供其之国前开支。待其之国,该庄田会被收回。
宣德三年(1428年)闰四月,时年24岁的朱瞻墉成婚,王妃为南城兵马指挥吴昇之女。
宣德五年(1430年)九月,朱瞻墉府上的文官之首、越府长史周忱升任工部右侍郎,总督南直隶苏松等府县税粮,至于由谁接替他的位置实录未载。与他一同右迁,负责总督税粮的,还有行在吏部郎中赵新(任吏部右侍郎)、兵部郎中赵伦(任户部右侍郎)、礼部员外郎吴政(任礼部右侍郎),及大名鼎鼎的民族英雄于少保于谦,他由监察御史升任兵部右侍郎。这几人日后都是明朝的名臣、直臣。
大兴左卫为明朝亲军二十六卫之一,洪武时期为北平府周边六卫之一,永乐时期升格为亲军卫。作为拱卫皇家的核心军事力量,其军士自然是优中选优,从全国各地挑选组成。
正统初年,出自西南地区的大兴左卫军士胡用等,呈报行在兵部,言称自己年老体衰,且对北京当地的水土不服,请求准许其落叶归根,将其家族外调西南镇守边疆。
明英宗认为让服务了皇室半辈子的士卒,临老千里迢迢的长途跋涉镇守边疆,非皇家优待功臣应有的态度,故下旨将这部分人调出大兴左卫,分配给越王府等在京亲王使用,作为其养老之所。
“(正统元年二月)己酉,先是行在兵部奏:‘大兴左卫军人胡用等,系四川建昌、交阯、云南、贵州等处土民。自陈孱弱不堪操用,兼且不服水土,乞调四川雅州等处边关守备。’上念跋涉远役,不无失所,给与越王、卫王、郕王府中使令。每府六十余户。”(《明英宗实录》)
这是关于越王朱瞻墉生平的所有记载,除此而外再无其他。
是否为明宣宗的备胎
明仁宗共有十子,其中第四子朱瞻垠于永乐十九年(1421年)早逝,故其驾崩时,仁宗系在世亲王共有八位,且都在京中,未曾之国,名单如下:
庶次子郑王朱瞻埈(22岁)、嫡三子越王朱瞻墉(21岁)、嫡五子襄王朱瞻墡(20岁)、庶六子荆王朱瞻堈(20岁)、庶七子淮王朱蟾墺(17岁)、庶八子滕王朱瞻垲(17岁)、庶九子梁王朱瞻垍(15岁)和庶十子卫王朱瞻埏(10岁)。
明宣宗剧照
朱瞻墉的大兄皇太子朱瞻基虽年已27岁,可此时膝下只有两个女儿,说句不好听的,他万一不讳,大明皇位需按“兄终弟及”的原则,由伦序第一的越王来继承。
终其一生,明宣宗朱瞻基膝下也仅有二子:长子朱祁镇生于宣德二年(1427年)十一月,次子朱祁钰生于宣德三年(1428年)八月。
两个侄子降生后,朱瞻墉的继承优先级别也跟着向后挪两位,成为帝位的第三顺位继承人。
宣德四年(1429年)八月,郑、襄、荆、淮、梁五王同时之国,可在兄弟中排行第三,年已二十有五的越王朱瞻墉,却留在京师未动。
宣德十年(1435年)正月初三,明宣宗龙驭上宾,随即年仅9岁的皇太子朱祁镇继位。而时年31岁的越王朱瞻墉依然没有被要求之国,继续留京。
也正因此,很多人认为越王朱瞻墉是大兄给自己、母后给侄子预备的备胎,一但明宣宗一脉绝嗣,他便可顺势继位。
果真如此吗?
阿越并不这么认为。
翻翻明宣宗其他兄弟在宣德乃至正统初期的表现,便可察觉皇家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在。
宣德元年(1426年)八月初一,觊觎皇位数十年的汉王朱高煦终于耐不住寂寞,在藩地乐安州(今山东惠民县)起兵造反。这位今上的亲二叔,在靖难时期战功赫赫,在军中享有极深的影响力。虽然被闲置多年,可谁知道这头病虎暴起发难会爆发出何等声势。
明宣宗思虑再三,否决了此时大明武将第一的英国公张辅请战,决定御驾亲征。当年祖父每每御驾亲征,都会留父皇在京监国。可当下自己膝下无子,只能从诸弟中挑人选代为监国。
不论是按亲疏、还是按伦序,朱瞻墉都是最佳人选,然而大兄偏偏跳过他,将监国重任交给了二弟郑王朱瞻埈(音jùn)和另一个胞弟、老五襄王朱瞻墡。
汉王朱高煦
可能有人会说,明宣宗如此安排为防止祸起萧墙,也是为保护三弟这位第一顺位继承人。毕竟当下谋反的可是自己的亲二叔,叔叔都靠不住,难道亲弟弟就靠得住了?人性还是不要考验为好。所以才把越王摘出去,让郑王和襄王相互制衡,同时使用的名义也非“监国”,而是“居守”,还安排姑父广平侯袁容、舅父都督张昇和靖难老臣武安侯郑亨一同镇守北京。
这一说法乍看似乎很有见地,可细细思量就可以发现存在不小问题。既然要安排两位亲王共同居守,那么完全可以让郑王和越王这两位最年长的亲王担任,在有朱瞻埈制衡的前提下,让朱瞻墉适当接触下政事不是更好?
行文至此,可能又有文友要吐槽阿越想当然了。
好!让朱瞻墉这个理论上的继承人接触政事,搞不好会让他黑化,那把祭祀等礼仪性事务交给他总可以了吧。
结果呢?
宣德四年五王之国前,赴昌平天寿山祭祀长陵、献陵等礼仪性事务,主要由郑王朱瞻埈负责,偶尔交给襄王朱瞻墡。五王之国后,在京亲王只剩下越王朱瞻墉和年幼的卫王朱瞻埏(音shān或yán)。此时越王25年已岁,而卫王仅有14岁。这下总该把祭祀工作交给越王了吧,可皇帝大兄又双叒跳过他,把此事交给了幼弟朱瞻埏。
可能你又要说,祭祀牵扯到阴阳,并不是什么好事,明宣宗如此做是在照顾朱瞻墉这位胞弟。可别忘了“国之大事,在祀与戎”这个中国古代政治术语,祭祀是国家的两大要事之一,主持祭祀是身份地位的象征,连皇帝都亲自参与,一个亲王何须避讳。
还有一件事更能说明,明宣宗完全没有将朱瞻墉这个胞弟当备胎的意愿。
前文说过,越王妃吴氏的受封时间为宣德三年(1428年)闰四月。按照传统兄长没结婚,做弟弟自然也不能成婚。可朝廷却一反常态的于宣德二年十月册封了两位亲王妃:郑王妃张氏,襄王妃靖氏。
老五比三哥成婚足足早了半年多。何况册封越王妃的正副使为少师、吏部尚书蹇义,礼部尚书胡濙;而册封郑王妃的正副使为太子太保、阳武侯薛禄,太子少傅、工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杨荣;册封襄王妃的正副使为太师、英国公张辅,行在礼部尚书胡濙。不仅襄王妃的使团规格高于越王妃,连郑王妃的册封使团规格也不遑多让。这是当朝皇帝对待自己备胎应有的态度?不怕对方真继位后给自己闹幺蛾子?
再说了,郑王等五王之国时,明宣宗膝下已有两位皇子,形成双保险,他本人由春秋鼎盛,有的是时间来“广皇嗣”,何须胞弟来当自己的备胎。把越王打发出去,反倒是少了一个威胁,何其美哉!
吴贤妃剧照
什么!你说朱祁钰的生母吴氏本是汉王府宫人,并不被皇家接受,属于皇帝陛下的外室,因此次子出生后,一直养在宫外,不被张太后、孙皇后及朝臣所知。那么我们不妨先来看看吴贤妃的生平:
“妃姓吴氏,世为镇江府丹徒县人。父不详,母神氏。妃生而婉静,以永乐十年八月二日,选召掖庭,时年十六。得侍宣宗章皇帝于青宫。宣德三年,生郕戾王,后进封贤妃。承顺太皇太后及圣烈慈寿皇太后,以敬慎闻。景泰中,尝僭加太后号。今上复位之初,仍号贤妃。生以洪武三十年五月十六日,而薨于天顺五年十二月十六日,享年六十有五。”(《荣思贤妃圹志》)
吴贤妃去世于天顺五年(1461年),正处于明英宗第二个任期。因皇位之争,吴贤妃与明代宗朱祁钰这对母子,是其最痛恨的人,但凡她身上有出身汉王府这一污点,圹志中不可能不体现。可据圹志记载,她早在永乐十年(1412年)便入宫,在东宫(因东方青龙,故称青宫)服侍尚是皇太孙的朱瞻基。可见汉王府宫人一说完全是无稽之谈。
故朱祁钰降生于宫中,一出生就为世人所知晓。所以皇太子朱祁镇在宣德朝乃独子之说压根不成立,自朱祁钰诞生起双保险便以形成。如此何须朱瞻墉这位越王来保一手。
更直接的证据是:当明宣宗于宣德十年(1435年)驾崩后,立长之声泛起,可朝廷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远在长沙的老五襄王朱瞻墡,而非在京的老三越王朱瞻墉。
综上所述,阿越认为皇帝备胎说不成立,朱瞻墉自始至终没能之国,并非是需要其充当备胎,而是他身体历来不好。这点从他晚于胞弟成婚,及膝下一无所出等,就可见一斑。也正因此,在风起云涌的宣德朝,他只能乖乖的当个隐形人。而大兄明宣宗与母后张太后,担心其身体遭不住,一再压着不让他之国。
阿越说
身娇体弱的朱瞻墉,待在京师无所事事,低调做人而外,也只能对母后尽尽孝心,在潭柘寺捐造座佛塔,给张太皇太后祈福延寿。却没想到一语成谶,自己走在了母后之前,让她在痛彻心扉的送走大儿子之后,再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。
正统四年(1439年)六月二十六日,越王朱瞻墉薨逝,在位16年,终年35岁。小皇帝朱祁镇依例为叔父辍视朝三日,赐谥曰靖。
越靖王无嗣,越国除封。无所依存的越王妃吴氏当日即自尽殉葬,朝廷赐谥曰贞惠。明初殉葬的陋习死灰复燃,亲王无嗣,王妃殉葬实属平常,可如越王妃这般又急又快的,绝无仅有,阿越认为殉情的可能性大于受皇命胁迫。
潭柘寺白塔
越靖王坟园在顺天府附郭县宛平境内。当年十一月,顺天府的奏疏中提及坟园用宛平县民田三顷九十九亩,奏请免除所用田地的税粮,获得准许。《弇山堂别集》进一步提及,坟园的具体位置在宛平县境内的西山白水峪。阿越不是当地人,不清楚白水峪究竟在哪,望知情者不吝赐教。
正统十四年(1449年),土木堡之变后,瓦剌大军进犯京师,大明虽于劣势之中打赢了北京保卫战,可也只是守城成功,京畿之地被鞑贼糟蹋的不轻。位于西山的越靖王坟园便遭其侵犯,连供器都俱被掠去。战后,朝廷遣官赴坟园查访损失情况。然而战后重建工程千头万绪,只能优先紧着重要之事,故直到景泰三年(1452年),朝廷才重造越靖王坟园祭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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